整个宁都乌云密布,电闪雷鸣,瓢泼大雨下个不停。
折腾了几日,连古终于放过宁都大小官员,独自一人关在房里。
他此前遇见二蛟时便后悔过,然而当时他觉得自己还来得及改正一切,而如今,他竟不知还能上哪去寻柳玉树。
纵使他凌驾万人之上,那又如何?不过是一个连心上人都守不住的废物。
应缘端着一碗糖水站在床边,看着床上颓败的连古。
“主人,宫里来信了,皇上问您何时回京?”
连古看了看应缘,戏谑地笑着。“告诉他,人已经死了。”
应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“主人,求您吃些东西,最少,也喝下这碗水。”
房中还趴着雪冲,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。
它早已和连古心意相通,主人闷闷不乐,宠物自然也是颓丧得很。
应缘还要开口,门外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,一回头,一队侍卫持刀将房间团团围住。
“连古,你刚立下大功,就私自离京,蔑视君威。圣上爱才,本不愿寒了将士的心,你却在宁都肆意妄为,将朝廷命官殴打致死。如今圣上命你回京领罪,暂时撤了你的将军之位。”
为首的一名官员指向房中道,“来人,将连古押上。”
话说得激昂澎湃,众人皆惧怕房中白虎,却无一人敢走上前。
应缘第一反应便是抽刀将连古护在身后。
连古轻轻按住应缘肩头,越过应缘,走出了房门。
屋外一众侍卫带着斗笠,身披蓑衣,为首的官员更是撑着一把巨大的油伞。
连古站在雨中,任凭薄衣被打湿,静静地看着众人。
许久,侍卫长才缓过神来,命手下将连古用锁链捆好,押送回大牢。
看守大牢的狱头,正是被连古打死的宁都知府的亲弟弟,见连古被撤职押送进大牢,待明日启程回京问罪,便打定主意要好好折磨连古一夜。
狱头手中的鞭子,正是当初鞭打他哥哥的那根,在盐水里泡了,抽在连古的身上。
一鞭,两鞭,……几十鞭,祭拜鞭。
连古被打的皮开肉绽,鞭痕交错,却依然没哼一声。
“倒是个猛的。”狱头看着连古瘦削的身形,没想到竟是这样硬气的男人。
可是,越不求饶,狱头便越恨。
烧成火焰色的铁片贴在肉上,瞬间炙烤成焦炭一般的死黑,寻常人能挨过鞭打,可是被这烙铁来一下,半条命就没了。
连古口中吐出鲜血,却依然没如狱头的意,呵呵呵地笑着,像个疯子一样。
“听说这人受了刺激,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两三天了,头儿,不是真的已经疯了吧?”
狱头看着连古,眼睛竟泛起了泪花。
他知道这个疯子痛失所爱,然而,他自己也失去了唯一的亲兄弟。
想到哥哥,狱头眨了眨眼,将泪水憋了回去。
狱头将连古尚还完好的手握住,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道,“生的不错,不像是拿刀剑的军人呢。”
说完,示意手下拿着夹棍的人上前,亲自将那葱白的指头套上夹板。
狱卒们一使力,夹棍嘎吱作响。
再一用力,关
节骨头尽碎。
“我看你还怎么使兵器……废了你这双手,你这将军之位怕是保不住了。”
刚被册封就被撤职的将军,百姓们还是第一次见。
连梦如就在此时,才知道自己出走的小儿子,竟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热的话题。
连梦如和围观的百姓一道,站在路边等着看一眼许久不见的儿子。
然而当连梦如看见囚车中蓬头垢面,满身血污的连古,心疼得老泪纵横。
连古被押进廷尉狱后,又是一番拷打。
任职最短暂的将军,在狱司监看来,是被皇上彻底厌弃的。
然而上午人刚进城,下午便有圣旨传来,说皇帝要见这位囚犯。
狱司监胆战心惊的将连古交给前来宣旨的太监,又塞了一大袋金子,询问皇上颁旨的态度。
吉平公公看见没个人样的连古,皱着鼻子将到手的金子还给了狱司监。
“这金子啊,你留着给自己买棺材吧。”
吉平叫大内侍卫搀着连古,口中还不断念叨,“别压了伤口,哎哟,怎么把人打成这样。”
皇上生气归生气,但是看见这样的连古,大家怕是都没有好果子吃。
吉平甚至让出了自己的轿子,把连古放了进去。
一路上,听着侍卫统领的汇报,吉平腿肚发软,浑身冒汗。
“公公,不止有鞭伤,还有火烙,手骨粉碎,腿骨断裂。怕是……”
“这帮畜生……”
吉平一路长吁短叹,眼看进了宫门,就要到皇上的合庆宫。
莫怀安正坐在殿中等待连古朝见,却见吉平颤颤巍巍地走进来,整个人扑倒在地。
“陛下,连古……奴才去廷尉狱接人,连古他被打得浑身是伤,性命垂……”
话没说完,莫怀安一拍桌子,吓得吉平没了声。
“朕什么时候说过叫人打他。人呢?”
“在奴才轿子里。奴才见他无法走路,侍卫抬着又怕碰着伤……”
莫怀安早已起身向外走,吉平爬起来跟在后面,一路小跑一路向皇帝邀功。
掀开轿子,里面的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,曾经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,竟污糟至此。
莫怀安痛心疾首,他的确想给连古一个惩罚,不过不是这样。
“快!抬进去,叫御医。”